欧洲曾经称霸全球。英国、法国、德国更是在近现代风光一时，至今依然强劲的存在。
但是，过去20年，互联网席卷全球之时，欧洲却竟没有长出一家超级大平台。反观美国，有Google、Facebook、亚马逊，中国有BAT等等。
为什么会这样？这背后有着什么样的人口逻辑？
本篇给你答案。
通过这篇文章，你还能得到如下问题的答案：
欧洲还有反超，重新称霸世界的机会么？
昔日超级大国德国，制造业依然是皇冠明珠，他出局了么？
英国、俄罗斯的创新胜算能有多大？
欧洲不是一个国家，所以我们主要分析欧洲一些较大的国家，即英国、法国和德国，这些是创新领先国家的潜在竞争者。
尽管欧盟建立了单一的关税贸易区，使用欧元作为单一货币，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个欧洲国家都有自己的语言、文化、法律和公共机构，所以其一体化程度不如美国单一的市场。因此，就规模而言，德国、法国、英国这些欧洲较大的国家，其商品和劳动力市场规模，都比不上美国，也远远小于中国、印度和日本等国家。
此外，欧洲人口老龄化速度加快，平均生育率仅为1.6，远低于美国。因此，从人口角度看，欧洲弱于美国。以上因素都将成为欧洲大国挑战美国和中国创新领导地位的障碍。
昔日的创新之王
在罗马帝国统治下，欧洲曾经是一个大一统的国家（如果把罗马帝国看作欧洲的前身，当然，罗马帝国并没有涵盖与现代欧洲完全相同的地区）。在地理和人口方面，罗马帝国都是当时世界上当之无愧的最大国家，甚至比汉朝时的中国都要大得多。据估计，罗马帝国人口达到8000万，比汉朝人口多30%。罗马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人口已达百万之巨，面积是当时中国最大城市长安的两倍之多。和中国拥有统一的语言一样，罗马的官方语言为希腊语和拉丁语。在整个地中海区域，罗马各地区间的商品、人员和思想交流极其活跃，充满活力。罗马帝国自然是创新和科学的全球引领者，其工程、军事、航海和运输技术一直居于领先地位。
不幸的是，公元400年左右，罗马帝国大厦轰然倒塌，分崩离析为许多小领地。在同一时期，中国的汉朝也被推翻。不过几百年后，中国在唐宋时期再次统一，并在此后的1000年中一直是世界领先的创新者，直到公元1500年左右，中国的统治者奉行闭关锁国的政策，完全隔断与外部世界的贸易往来。
在同时期，一些欧洲国家特别是西欧国家，开始尝试利用航海技术在大西洋探险。新大陆的发现，就是幸运的突破口。包括葡萄牙、荷兰、西班牙和英国在内的这些西欧国家，都是中小国。正是由于规模小，这些国家才有很强的探索海洋的动力，试图寻找连接亚洲的新贸易路线。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是这四个较小的国家带头在大西洋探险，而非规模更大的法国或奥匈帝国。
新大陆给这些国家带来了丰厚的自然资源，新贸易路线使其能够进军亚洲新市场，从而增强了国家财力。它们的人均收入远远高于欧洲其他非贸易国家。在18世纪前10年的后期，经过一系列战争，作为上述四国中最大的国家，英国凭借皇家海军的优势，在四国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树立了海上霸权地位，成为世界贸易和殖民争夺的主导者。
在这一期间，英国是世界上最富裕和最先进的国家。尽管人口规模不及法国，但是受益于印度和中国等更大的市场，英国是全世界生活水平最高的国家之一（仅次于荷兰，而后者的规模要小得多），国内企业家和工程师的数量要远多于欧洲其他国家。这是18世纪末工业革命出现在英国的关键因素之一。18世纪末、19世纪初，英国是无可争议的世界霸主，引领全球创新。
工业革命发祥于英国，并很快蔓延到欧洲和美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法国都是欧洲最大的国家，人口最多，国内生产总值最大。但是法国饱受多次战争之扰，导致人口大量流失，政局动荡不安。此外，频繁的革命导致生育率偏低。再看此时刚刚统一的德国，其人口数量很快超过了法国和英国。德国享受规模优势的红利，在19世纪末第二次工业革命时期，它已扮演领导者的角色。德国科学家创立了现代化学，而德国企业成为现代化学工业的世界领军者。到1925年，德国的人均收入已经跻身全球前列。20世纪初，德国虽然算得上是欧洲最大的国家，但它的人口规模仍远低于美国。
事实上，如果视当时的苏联为欧洲国家，那么德国也不能被称为欧洲最大的国家。当时的苏联，人口规模远大于德国，而且人口增长速度极快，在工业化和创新方面也正在迅速迎头赶上。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纳粹德国严重低估了苏联的实力，直接后果是在与苏联的战争中吃了败仗。事实上，苏联是比法国强大得多的大国，人口是法国的三倍之多。当然，由于对手中还有美国这一更为强大的霸主，纳粹德国的失败命运早已注定。
纵观欧洲历史的通常模式，短期内小国可以取得新技术或组织形式的幸运突破。然而从长期来看，技术或组织创新会在更大的国家传播和被应用。一旦大国赶上，发挥出其规模优势，也就自然地成为创新中心，在创新中赢得竞争，也包括赢得战争。
现在断言德国出局是否为时过早
在19世纪统一后，德国成为欧洲的超级大国。在19世纪末的一个较短时期内（在被美国赶超之前），德国的人口规模位居欧洲第一，也是西方世界的老大。这一时期，德国在技术、创新和科学研究方面引领世界。
随着东德和西德重新统一，德国再次成为欧洲最大和最强的经济体，在许多行业特别是高端制造业中处于领先地位。德国的跨国高科技公司遍及全球，比如我们熟知的奔驰和西门子。与日本一样，德国可能会在高端制造业的强有力竞争中占据一席之地。
但问题是，在未来，制造业的重要性将日渐式微。未来的主导产业是信息技术、娱乐业和高端服务业，它们在经济中的占比将日益增大。对充满活力和创新的行业而言，国内市场的规模尤为重要，由此美国企业可能会更成功。
再来看互联网产业，几乎找不到欧洲本土的互联网企业。在服务业领域中，也只有法国雅高酒店（Accor）这一唯一的大型连锁酒店品牌。法国是德国统一之前最大的欧洲市场，雅高酒店创建于法国并不令人惊奇。欧洲的大型软件公司也很少，唯一的例外是SAP这家软件制造企业。诺基亚曾是非常成功的手机生产商，但当手机成为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掌上电脑时，诺基亚已经完全不是苹果公司等硅谷企业的对手。在娱乐业，除了英国，欧洲大陆其他国家远远落后于美国。正是受益于英语这一遗留的语言优势，英国基本上可以视全部英语国家的市场作为本土市场，从而创造出了《哈利•波特》等文化创意的成功案例。
为什么欧洲没有在服务、信息技术和娱乐行业形成更多的创新？还是市场规模的老问题。为单一欧洲国家开发的网站或手机App难以在研发支出方面和美国企业竞争。制造业的产品规格和质量有严格的客观标准，因此制造业的创新企业可以借助出口，将产品销往世界各地，从而享受世界市场规模的好处。但在服务、软件和互联网行业中，一家企业需要与客户合力打造服务产品体验，因此拥有庞大的国内市场作为服务产品的试验田，将体现出巨大的优势。德国软件巨头SAP取得成功的原因在于其软件服务的对象是制造企业，而其大多数制造企业客户的基地位于德国或欧洲其他地区，因此SAP具备类似国内市场的优势。在服务、信息技术和娱乐行业，拥有庞大的国内市场，就是巨大的先天优势。
在速度就是一切的互联网行业中，规模优势尤为重要。捕获一项新技术的早期使用者的能力，对于在竞争中获得先机至关重要。做一个假设，如果100万是判断社交网站质量优劣与否的关键，那么脸书要做的只是等待在美国的普及率达到0.25%，而在不到美国人口1/4的英国，任何潜在的本土社交网站都要等待普及率达到1.3%。这样下来，美国社交网站脸书将会占尽先机，可以预留出足够的时间在美国启动和完善产品，然后进入英国市场，扼杀掉英国本土的所有竞争对手。英国的惨败却不会在中国重演，因为中国的市场比美国更大，中国本土企业可以研究和试验自己的突破性技术与发展。
欧洲本土企业在软件和互联网行业中的糟糕业绩反映在风险投资方面的数据中（见表8-1）。
表8-1部分欧洲国家、中国、美国及其他国家的风险投资情况（2009年）
资料来源：欧洲风险投资协会（EVCA）年报，2011.
欧洲的第二个问题是创业精神的缺乏。互联网和电子商务等最具颠覆性的技术，通常来自新企业。有人分析，欧洲创业精神的缺乏源自文化。相比之下，源于更具创业精神的移民文化，美国文化更加多元和富有创造力。
然而我认为，这并非主因，关键还是市场规模。在一个较小的国家内，获胜的激励太小了。如果有人创立一个法国旅游网站，赢者回报只有一个美国旅游网站的20%（因为市场规模只有20%），更不用说美国旅游网站还有扩展到其他国家的机会，占领世界市场。相关的解释已经在前面提及。
我认为市场小是欧洲缺乏“创业文化”的真正原因。中国的情况与欧洲完全相反，文化方面虽然不如欧洲人崇尚个人主义，但凭借巨大的中国市场规模，即使一个非常小众的产品，也能创造出巨大的利润。因此，中国的创业精神非常强。
第三个问题是劳动力市场缺乏竞争。从表面上来看，欧洲人工作时间比美国人要少，但我会将这归因于市场规模。尽管欧盟国家没有限制劳动力的自由流动，但是由于语言和文化差异，劳动力的流动并不充分。举个例子，一位在法国大学任教的教授，实际上只需与其他讲法语的教授竞争，而不是参与更大的英语学术界的竞争。对于其他高技能劳动者，道理也是如此。因此，相比美国，欧洲的高技能劳动者更悠闲。这也是大城市居民更加努力工作的原因，换句话说，城市的人口规模促进了勤奋。
英国会有所不同吗
英语优势使得英国成为其他欧洲国家的例外。英国的国内市场虽然不大，但其劳动力市场与其他英语国家有着高效的连接（签证不会成为障碍，毕竟大多数国家都会欢迎高技能移民）。会有一些人认为，德国人和法国人也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但是，如果要在英语语系国家成为商业领袖或电影作家，英语作为母语是显而易见的优势，尤其对于高技能工作更是如此。
对英国而言，英语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英国的优秀人才能够更容易融入美国，从而移民美国；另一方面，在娱乐业等某些行业中，英国企业可以视庞大的英语语系国家作为自己的本土市场。此外，英语也是吸引移民的优势之一。最后，考虑到英语的语言优势，美国跨国公司甚至中国跨国公司更可能将研发中心落户英国。
总的来说，对于英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等国家，英语是一个优势。这些国家可以和其他英语国家共享一个巨大的商品与劳动力市场。理论上，它们能够实现美国式的成功，但成败的关键在于能否与美国及其他英语语系国家更加紧密协调，成为一体。
俄罗斯属于欧洲吗
俄罗斯的情况与英国恰恰相反。俄罗斯虽然地处欧洲大陆，但它不是欧盟成员国，这意味着与欧盟市场的隔离。此外，俄罗斯在文化和政治上与西欧都存在不同，而更相似于东欧。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苏联的人口甚至一度超过美国。尽管企业家精神在计划经济体系下被严加遏制，创新活动也处于严格的国家控制之下，但苏联仍向太空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卫星。然而，与其他中央计划经济体一样，由于缺乏私人创业的激励措施，创新之泉终将干涸，经济最终走向坍塌。
随着苏联解体，其人口规模锐减过半。目前俄罗斯人口仅为1.44亿，不到美国的一半，略高于日本。更糟糕的是，较低的生育率（1.6）使该国前景相当暗淡。充裕的自然资源可能起不到太大作用，反而会因大宗商品价格的波动，引发“资源诅咒”。正如本书前面所述，自然资源其实并非经济发展、创新活动的积极因素。一般情况下，资源丰富的国家通常面临不稳定的政府、低效的公共机构和不完善的财产保护法律，这些都是创新的禁忌。俄罗斯确实存在这些方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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